温蒂跟在男子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男子也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有着怀中的小女孩，另外一个作为姐姐不可能不会跟上来。
“呵，小孩子。”男子如此说道。
他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本来他就不是以蒙骗为主，所以让姐妹俩听到也无所谓。
很快，三人来到道路尽头的一堵矮墙前，男子作为成年人，他自然可以很轻松地过去，但是手中的阿比盖尔就显得十分碍事。
想了想，他将阿比盖尔横过来夹着，然后迈过腿去试图翻越矮墙。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温蒂和阿比盖尔的互动。
这条道路作为那个洞口后面的几条两条道路之一，温蒂当然记得清清楚楚。而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正是反击和逃脱的最佳时机！
“放开我！”
收到姐姐的信号，阿比盖尔大叫一声，抓住男子夹着她的左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你这小鬼！”
左臂吃痛，男子大叫一声止住动作举起拳头试图教训阿比盖尔。
但是他却没能完成这个动作。
姐姐会保护你的！
温蒂突然爆发出了不属于她这种年龄段的力量，经过一小段距离的冲刺后一把将男子扑倒。
因为男子身处的尴尬位置和正在进行的动作，他一下子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栽倒在了墙另一面，后脑勺重重地与地面做了一次亲密接触。
“啊！你这该死的……”他经过短暂地调整之后，正准备起身，但温蒂与阿比盖尔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
虽然同样摔了一下，但有事先做好准备的阿比盖尔几乎是刚接触地面就立刻爬了起来，骑到男子身上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
当然，即便是男子的头被磕得头晕眼花，只有6岁的阿比盖尔也没有能力仅靠掐脖子的方法杀死他。
尽管被掐得满脸通红，脑袋还因为之前磕那么一下而嗡嗡作响，但男子作为成年人的优势是不会变的。
本来就不大的力气，还要应付男子的挣扎，没坚持多长时间，阿比盖尔就败下阵来。
“啊！！”
男子紧握着的拳头，带着求生的本能与被袭击和戏弄的愤怒，狠狠地打在了阿比盖尔脸上，将她一下子打飞出去。
“该死的小鬼！我要……”男子骂着狠话，正欲翻身站起来。
“死吧！”
咚！！
带着参差不齐尖锐棱角的大石块，狠狠地砸在了男子的脸上。
“呃啊！混蛋……”
咚！！
“等……等一下！”
咚！！
“唔……求，求求你……”男子捂着脸，发出阵阵哀求。
咚！！
石块击碎了手骨，再一次狠狠砸在了男子的脸上。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
就像那一天晚上，爷爷被杀死时的场面，这也是温蒂知道的唯一一个可以切实杀死一个人的办法。
鲜红的血液和飞溅的肉沫，飞溅在温蒂的手上、衣服上和脸上。
温蒂没有停下，或者说，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死亡的威胁、来自世界的恶意、生存的压力、初次杀人的恐惧与不安，以及——妹妹受伤的无尽愤怒。
男子的挣扎逐渐减弱，最终停了下来。
或许是温蒂已经没有力气了，她高高举起那沾满血浆和肉沫的石块，却松开了手。
石块掉下来，砸在男子脸上又滚落到一旁。
男子的脸早已血肉模糊，无法辨识原来的模样，只有向外突出的眼球和微张的牙齿无声诉说着男子临死前的深深怨念与不甘。
即便是早已下定决心，早已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但是真的遇到这种事，真的杀死一个人，直面这血肉模糊的场面，直面这生命消亡的恐惧，温蒂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哈啊——哈啊——哈啊——”温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泪水止不住地从脸上滑下。
“阿比盖尔！”
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温蒂瞬间从那个状态恢复过来，连忙跑到阿比盖尔身旁。
阿比盖尔已经失去了意识，细嫩的小脸上那深深的拳印和肿胀像是一柄锋锐的小刀，狠狠地划在了温蒂的心口。
如果不是阿比盖尔还有呼吸的话，温蒂可能就真的要疯掉了，然后追逐着她的脚步前往那个安宁的长眠之地了。
温蒂调整了一下呼吸，为阿比盖尔理了里凌乱的头发，将她背了起来，缓缓地向巷子外走去。
……
直到姐妹俩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谢里尔才缓缓从墙后走了出来。
他望着道路的尽头，姐妹俩消失的地方，眼神复杂。
抚摸着自己紧闭的右眼，泪水不住地从里面流出，他知道这只眼睛大概再也睁不开了。
明明，刚刚以她们那种状态，只要自己出现她们绝对无法再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但是，为什么自己没能，没有胆量踏出那一步？
那个女孩……那个戳瞎了自己右眼的女孩，虽然从这点早就可以预料到她不同于一般小鬼，但没有想到她居然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虽然作为第一次杀人，并没有多么娴熟的技艺，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笨拙，在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之后那种慌乱的样子也属于正常反应。
但是，那毫不犹豫的，那状若疯魔的，一下又一下的杀人动作，却着实震惊到了他，甚至从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这使他即便知道那时候两姐妹绝对逃不掉但依然没能走出来。
“哦！卡斯……啧啧啧，死得真惨。”
谢里尔走过去蹲了下来，看着被杀死男子的脸，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两人在这片贫民窟里面是属于同一个团体的，不过关系嘛，并不怎么样。在这种地方的人，团体意识绝对不会强到哪里去，更不要说二人本来就不和。
或许谢里尔没有阻止这一切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哼哼哼，不过放心，你的仇哥几个会替你报的。不过嘛……到时候就没你的汤喝了。”
谢里尔站了起来，也没有管卡斯的尸体，捂着眼睛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巷子。
而卡斯的尸体，就这样扔着，和那些曾经被他们欺压杀死的人们一样，如同废弃的垃圾一般，丢弃在这里。
没有人会在意他，也没有人会记得他，渺小如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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